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地丁草的征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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地丁草,在书上叫蒲公英。药书记载,全草可入药。

地丁草的征文

故乡人都不称它的雅号,或许压根儿就不知道,而习惯叫它“地丁草”。

冬末,蛰伏的地丁草种子被季节的大手轻轻拍醒,毅然拱破还带有几丝寒冷的土层,探出小脑袋,等待款款而至的春天。几阵春风春雨柔柔一吻,地丁草紧闭的花蕾抿着嘴儿笑了,伸出嫩嫩的叶臂儿拥抱山野。那绿茵茵、黄灿灿的小生命,经太阳一照,满山遍野星星点点、闪闪烁烁,恰似仲夏夜的天穹一般,美极了。

儿时,听大人们说过,地丁草拿到街上去可以换钱用。这时节,我再也经不住这起伏的花潮的引诱,邀约邻家的细娃儿们,提着竹篮,偷偷躲着奶奶的眼睛,去山上打地丁草。从山坡到山坡;从田园到田园,寻找着、寻找着那一颗颗纤弱、矮小的小草。我们在草滩上厮杀滚打,采来野花野草办家家酒,或摘些地丁草的绒花,往草坪惬意地一趟,一口一口吹起花絮,将童年的天真撒遍山山岭岭。此时,整个身子也恍若飘然而起,进入一种忘情的遐思。直至太阳照得屁股暖暖的,才在奶奶的呼唤声中,依依不舍地踏上返家的村路。

是夜,如豆的油灯下,我用棕叶小心翼翼地将地丁草扎成一把一把,整整齐齐地放于竹篮里。翌日,天刚麻麻亮,就与伙伴们去山外的小镇赶集卖地丁草去。到镇就往街沿一蹲,学着大人们样吆喝起来。不知镇上的人为何要买它?拿它做啥?两分钱一扎,五分钱一把,很好卖,一会儿就完了。我攥着钱到书店买几本娃娃书,帮妈妈称点油盐什么的,再买几颗薄荷糖,一路抿着甜蜜回村。每次都将余下的镍币储于竹筒藏起来,来年作读书的费用。

记得有一次,我病倒了,满身长满小红疙瘩。老奶奶好着急,尖着脚去了后山,扯回一大把地丁草,用清水熬给我喝。那汤清苦、闷人,难吃极了,我只用舌尖尝了点儿。“喝了病会好的。”奶奶哄我说:“威儿乖,喝了给糖吃,给摆龙门阵听”。我咬着牙巴喝了一碗。然后,硬缠着要听故事。奶奶百般无奈,只好应承了。她豁牙的瘪嘴流出了一个久远的传说——

相传,很早以前,村里有位壮士不忍乡亲们百病缠身,万里步行去寻找治病仙丹,于是感动了南海观音,便赐与秘方,叫他把心切碎,撒于泥土,就能长出“地丁草”,能够治病。壮士照办了。从此,故乡土地上四处长满了翠绿绿的地丁草。乡亲们一有凉寒感冒、生疮害病,就去采它。奶奶讲完,哼起了古朴的民谣:

地丁草哟黄花花,

不嫌穷沟遍山垭,

白根根,清清苦,

你不爱它我爱它。

尽管奶奶讲的是无法考证的神话,但地丁草的的确确治好了我的病。我不得不感激它、崇敬它。直到后来懂事了,从老师那里知道,红军也吃过地丁草,坚持闹革命,战士们都管它叫“英雄菜”后,它在我心目中更神圣了。

那疯狂的年代,大人细娃饿慌了,便又想起了地丁草,只好用它来撑肚子。上顿野菜汤,下顿野菜汤,心里燥得难受,我不禁又恨起它来,埋怨日子为什么像它那样苦?那样涩?

我的童年、少年时代就是在地丁草的陪伴下,在奶奶那动人心魄的民谣声中度过的。

初中毕业后,我以优异的'成绩考取了地区卫校。环境的变异,使我渐渐淡忘了故乡,淡忘了地丁草。一次意外,命运将我抛到一个更加偏僻、闭塞的乡计划生育指导站工作。由于心情不愉快和对环境的不适,我周身又长满了小红疮,痛苦不已。面对重重大山、层层沟壑,茫然若失,心中有着一种莫名的失落和惆怅,渐渐生出了离去的想法。在这个指导站一干就是二十多年的老张站长看透了我的心思……。一个星期天,老张邀我去他家作客,款待我的是一碗紫黑浓酽的菜汤。那袅袅升腾的热气飘着清香,诱人极了。不待老张相请,我就滋滋地品尝起来,接着喝了个底朝天。几天后,我身上的疮奇迹般消失了。我问老张给我吃的啥?“地丁草”!他乐呵呵地告诉我:“现在生活好了,吃地丁草也讲究了,要放些黄鳝、肥肉、香料之类,那味自然与以往的清水盐巴汤大不一样,你当然吃不出是什么了哟”。我的心颤抖了几下,哦,地丁草!不就是那用自己的身体无私地解除过我的痛苦,养育过革命,养育过我及父老乡亲的野草吗?我忽然明白了老张的苦心。老张还激动地说:“地丁草虽然纤弱,然而它不嫌土地肥瘦,不弃山野的孤寂,随风飘起的种子落在哪里,就深深地扎根泥土,从多情的大地汲取乳汁,蓄积力量。一旦春来,它就默默地给大地一抹葱绿,给生灵一缕纯净的氧份……”。当时,他从县卫校毕业后,就是靠着这种信念留下来的。

老张的话牵起了我无限的情思,耳畔又想起了奶奶那低沉、幽婉的民谣:“地丁草黄花花,不嫌穷沟遍山垭……”

夜,细雨如诉,我辗转反侧,陷入无尽的思索之中…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