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雪念散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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雪 思

雪念散文

来Y城有些年头了,每至冬日,对故乡的思念便愈深。几日前,地方新闻说Y城第三次降温失败,我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,路人身上的薄衫,不禁莞尔。在这个四季如春的南方小城,怎敢轻易奢望它会有冬天。

儿时,与伙伴们谈笑,有人说喜欢春天,万物复苏,繁花似锦,痴迷了双眼;有人说喜欢夏天,衣衫薄,夏夜的凉风,让人昏昏欲睡;有人说喜欢秋天,银杏黄,稻花香,硕果缠绵着味蕾,好不快活;也有人说喜欢冬天……其实,在四季分明的故乡,每一季,每一日都觉得极其快乐啊!

然而,不知是原本如此,还是怀念至此,如今想来最喜爱的还是冬日,因了寒风的萧瑟,愈发懂得温暖的可贵。冬日的雪,多年来念念不忘,甚至于见到写雪的诗句也一眼就记在了心上。

故乡的雪,总在寒冬深夜悄然落下,洋洋洒洒不知不觉就笼罩了整个村庄。待早起时,瞥见窗外的皑皑白雪,一路惊喜地跑去和正在做早饭的外婆讲,下雪啦!下雪啦!那时候,从初冬开始便时刻期待下雪的时日。而离开故乡多年后,每逢冬日回乡,都赶不上一场雪。遗憾,是有的吧。只是不知,它可是在怪我当初,毫无征兆的突然离去?

如此,关于冬天与雪的记忆,就都停留在了孩提时代。

雪 诗

初入学堂,随着老师摇头晃脑的朗诵王荆公的《梅花》:“墙角数枝梅,凌寒独自开。遥知不是雪,为有暗香来。”那时,家乡有雪,却从未见过梅花。仅凭书本上诗句旁附的一小幅水墨画,和老师的描述去想象那是怎样一番美景。许多人说,这首诗着意写梅花“凌寒独自开”的品格,写它的沁人心脾的“暗香”,更是诗人结合自身处境抒发的情怀。而我,仿佛与生俱来般,总是先入为主的对自己的第一印象最为深刻,以至于每次考试诗词赏析的时候,都说不到官方解析的点子上。我只记得,那时候每读一句,脑海里就自动闪现出这样一幅画面,寒冬腊月,几株梅花插在墙脚,四周一片白雪,除了乌黑的枝条和红色的墙砖,满是一片肆意清凉的雪白,而那似有似无的花香却不知是何香味。此后每次见到这首诗,都是这样的感觉,大概那样一幅画面已在我脑海根深蒂固,不论过去多少年。

而后,又读到柳宗元的《江雪》,“千山鸟飞绝,万径人踪灭。孤舟蓑笠翁,独钓寒江雪。”老师说,这是柳宗元被贬到永州之后写的诗,借寒江独钓的渔翁,抒发自己孤独郁闷的`心情。还是在四行小诗的旁边,附了一则水墨画,看着看着,老师的话语在我耳中渐行渐远。我只看到,在一个下雪的寒冬,四下里,渺无人烟,一片寂静,除了满世界的雪,还是雪。一位老人,独自坐在江面的一叶小船边钓鱼,试想,在寒冬季节里,鱼儿是否都沉在温暖的水底深处,大概不会出来觅食吧。而那孤零零的老人家,应当十分享受这样的寂静吧,或许,有雪为伴,他也并不觉得孤单。

某日深夜,读到一篇以“晚来天欲雪”为名的散文,如今只记得文中前部分写了诗与诗人的种种,具体的也记不清了。然而那首小诗却在脑海徘徊许久,迟迟不肯褪去。那晚,我一遍又一遍,一字又一句的呢喃着,“绿蚁新醅酒,红泥小火炉。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无?”不肯停歇。这首为世人称道的五言绝句,是诗人白居易写给刘十九(刘禹锡的堂兄刘禹铜)的邀约信,寥寥二十字,写尽了生活的诗意,和友人温暖的情谊。那新酿的美酒,那小巧的红泥火炉,那个即将要下雪的冬夜,恨不得我就是那位与诗人酌酒尽欢的刘十九啊!而后每次见到“东篱把酒黄昏后,有暗香盈袖”、“月上柳梢头,人约黄昏后”、“有约不来过夜半,闲敲棋子落灯花”、“一壶浊酒尽余欢,今宵别梦寒”等此类诗句时,也总忘不了脑海深处,臆想出的那个千年前寒冬时节温暖的雪夜。

雪 事

长辈们常说,瑞雪兆丰年。每年初冬刚至,人们就开始盼起下雪天。大人们渴望着来年的庄稼丰收,小孩们却想着在银装素裹的雪地里肆意玩耍,滚雪球,打雪仗,堆雪人,不亦乐乎。

那雪,总在冬日的某个深夜来访,不带一丝征兆。有经验的老人们推算往年的雪期,也总能知道,雪会在何时到来。于是早早的,大人们就给小孩备好了棉袄,棉鞋。然后,在下雪的日子里,老人围炉聊家常,小孩雪地闹得欢。那时候,总见外公穿着双木屐鞋踏雪出门,去田地里看油菜苗,怕它冻了,冷了。而通常,哪怕是一尺多深的大雪,也无法掩盖它蓬勃生长的欲望。那双木屐鞋,深沉厚重,和棉鞋一样的深黑色,我偷偷的穿过几次,试图和外公一样走去雪地里潇洒几回,然而终究太大太沉,显得笨重,走不动路,只得作罢。而后来,脚长大了,那双木屐鞋却随着外公的离去一并消失了。在后来的许多年里,再也未见过有谁在雪地穿过木屐鞋。

后来的几个冬日里,大多时和表弟跟着外婆去四外公家串门子,围炉烤火剥棉花。通常八月末,棉花的果实开始裂开,阳光若好,不多时就会全部盛开,若天气不好便开的很慢。去地里摘棉花的时候,就得把裂开的“棉花桃子”一并也摘下,待到寒冬时,几个大人小孩一并围炉剥棉花。剥完的棉花桃子壳,用麻袋装着在烤火的时候,倒在火盆里引火,或是在做饭的时候,倒在灶肚里烧来煮饭。一堆燃烧着的火红色的棉花壳,远看似一幅艳丽的画,近看似一朵朵嫣红的花,不久,便又化作一堆灰烬,短暂如烟花。

下雪天,一家子老小围在院子的屋檐下燃炉烤火。雪一边下,火苗一边蹭,火光印在脸上,热乎乎的,红通通的。呆的久了有一丝燥热,便走进雪里,看着它一朵朵飘在手上身上,那冷热交替的感觉,十分惬意舒爽。然后,便在外婆的呼喊下,回到火炉边。不知何时,四外婆拿来了几块糍粑和几个红薯,架在火炉边上未烧尽的树枝上烤着。然后就目不转睛的盯着它们,一会儿,糍粑鼓起来了,拿起火剪将它翻面,若发现的晚了,就裂开一层金黄的锅巴,而我就恰好喜欢那火候正好的金黄锅巴味。抑或是红薯皮的颜色开始泛黄,慢慢裂开变黑的时候,也迫不及待的将它翻面,等到另一面也烤熟了,就和美美舅舅各自拿起一个,在外婆的叮嘱声里跑出门外雪地里,再也不肯坐在火炉边半刻。

那时候,已学会写字,一手握着吃食一手执着树枝,在雪里乱涂乱画。

不是竹叶,也不是梅花,只是一些对过往的牵挂。

虽然,许久没有触到松软冰凉的雪了,许久没有看到漫天纷飞的鹅毛大雪了。虽然,岁月变迁,我早已习惯了没有雪相伴的冬季。可我仍殷切的盼望着,也一次次的幻想着,我再次走在白茫茫无边际的雪地里,恣意潇洒……

哪怕当我回头时,他们的音容笑貌都已不在。